在法国拒绝劝酒——一场艰难的“战斗”

关于酒，喝还是不喝，这个问题经常在社交场合出现，人们对此有不同的回答。“我不喜欢苦的或酸的东西，我不喜欢酒精，就像我不喜欢柚子和橙子。”72岁的退休法务人员桑德拉说，她从不会为了消遣而喝酒，但她经常不得不把酒杯放在嘴边装装样子，以免令人扫兴。

法国有23%的人不喝酒。在一个喝葡萄酒是一种传统的国家，这种“身份”并非无关紧要。根据法国公共卫生署2020年发布的数字，法国的酒精消耗量在经合组织中位居第六位。生日、晚宴、派对，任何场合都适合喝酒。酒精开启了相遇，巩固了友谊。很少有人意识到不喝酒的问题。

“不喝？为什么？”

在二十几岁之前，桑德拉不喝酒这件事很少被人议论，但随着年岁增长，她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现在，每当她说自己不喝酒，就会感到不安。首先免不了的是引起惊讶，然后总会被问到“为什么”

她叹道：“如果你回答说不喜欢这种味道，人们是不会相信的。从我拒绝喝酒那一刻起，人们就同情地看着我，就好像我生病了。”不过，60多年来，法国的酒精消耗量一直在急剧下降。1961年，法国人均酒精消耗量为26升，如今为10.4升。

社会学家卢多维克·戈索解释说，在法国这样的葡萄酒生产国，喝酒是一种文化。因此，“无论不喝酒的原因是什么，人们都要做出解释”。艾克斯-马赛大学社会心理学博士、教育学教授格雷戈里·洛·莫纳科表示：“不喝酒的人被认为是不正常的，因为这违背了社交规范。他在群体中可能会受到嘲笑、羞辱甚至是被排斥。”

拒绝喝酒是一场似乎还未开始就已失败的战斗，因为饮酒者与不饮酒者之间的不理解之墙颇为厚重。

桑德拉说：“我穿红裙子不用解释为什么，可是我不喝酒就得解释。”她说自己不喝酒是“天生的”，就像她的蓝眼睛一样。“我不是病了，我生来如此。”

有一次，在桑德拉丈夫的职业聚会上，一位客人说自己戒毒后就不再喝酒了。“这太丢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喝酒’，于是我胆怯地躲在一边。”从那之后，她学会了作弊。“我点一杯酒，假装在喝，这样就不必向劝酒的每个人做出解释了。总要解释太累了。”这是个有效的策略，不过如果杯子总是满的，也不太妙。

“不喝？不坦诚！”

28岁的让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我的朋友们都接受了我的选择，但新认识的人会坚持劝酒。”他们会说：“就喝一小杯，这不会要了你的命！”让觉得自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有好几次在酒吧里，服务员拒绝为他提供不含酒精的饮料，还嘲讽他。

他遗憾地说：“别人对我杯子里的东西太感兴趣了，如果我喝的东西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就会感到不安，其实我的选择只与我自己有关。”

对于不饮酒者的社交排斥与醉酒风险有关。卢多维克·戈索认为，当人们喝了酒，就有可能暴露自己不怎么光鲜亮丽的一面。他说：“不饮酒者没有这种风险，因而被认为是性格拘谨或者有秘密要隐藏。他们会被视为令人不舒服的见证人和说教者。”

“不喝？不男人！”

每个人面临的饮酒压力是不一样的。对于男性来说，饮酒还涉及男子气概问题。卢多维克·戈索解释说：“男子气概与葡萄酒或者烈酒之间的历史性联系始终存在。（不喝酒的）男性会看到其性别认同受到威胁。”

27岁的拉斐尔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之前是一名护士，转行当了宪兵。在“一群男人一边勾肩搭背一边大口喝啤酒”的氛围中，他很快遭到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