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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拯救了我的生活:一个焦虑与抑郁患者的自白

来源: 作者: 发布日期:2020-10-17 访问次数:777

为什么人们决定跑步?我说的不是那些一早养成运动习惯的聪明的运动者,他们在学校里就开始练习各项运动,直到成年,一直抽出时间进行体育锻炼。这类人令我敬畏,但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我放弃运动几十年了,常常对运动心怀怨恨。现在我之所以仍然在运动,是因为我不得不勉强承认,运动对我有很多好处。我想知道,不具备这种心态的人,为什么会开始跑步?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地坐在沙发上;开车去街角的商店;如果错过了公交车,他们宁愿等下一辆,也不愿意大汗淋漓地走一段路。

保持身体健康显然是很有吸引力的理由——跑步可以帮助你控制体重,改善心血管健康,减少患糖尿病的风险。美国的一项研究表明,即使你有酗酒、吸烟等坏习惯,跑步1小时也能让你的寿命延长7小时。但是,研究证明,散步、游泳和其他许多运动也对健康有益。你不需要观察一月份跑步的人数就可以推测出,很多人几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人们开始跑步的动机,往往是由一场危机激发的。也许人们跑步只是为了尽快摆脱困境,但我认为跑步的意义不止于此。现代人在大部分时间里坐着不动,沉浸在大脑活动之中。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人类不必再承受肉体之苦,是一种进步。由于许多人不必再从事辛苦的体力劳动,于是,失去与身体的联系已经成为常态。有时候,我们营造的舒适生活已经不足以安抚自己了,一天的辛苦工作让你只想站起来尖叫,乱扔东西,扯掉衣服,捶胸顿足。生活让你窒息,你试图找到戏剧性的突破口。但你做不到,因为你怕别人拍下这些尴尬的场景,让你变成 YouTube上的笑料。所以,也许你在寻找一些能带来类似解脱感的方式,摆脱烦恼和单调的生活。这些方式需要有一定的挑战性,足以与生活中时不时出现的艰难时刻相匹敌。我认为,这就是通常人们选择开始跑步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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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化名)告诉我,正念和跑步的结合让他摆脱了自童年以来一直与之缠斗的焦虑和随之而来的抑郁。“我一直很焦虑,”他说,“我的父母经历了痛苦的分手,我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17岁那年我第一次抑郁发作,后来我就辍学了。那时我参加过一场考试,两个小时里我什么也没写,然后我走出考场。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一名优等生。”

一年后斯蒂芬上了大学,生活得很开心。他对我说:“跑步是一种分散注意力的活动。”后来他开始从事计算机相关的工作,并成家立业。现年56岁的斯蒂芬10年前被诊断出患有抑郁症,但他说:“我想在这之前我肯定已经抑郁了很久了。我的行为很糟糕,大脑思虑不止,对家人厉声呵斥。因为我,整个家庭的气氛都非常压抑。我参加了一个工作坊,接受了一些咨询,但没有什么改善。”

“我无法让头脑平静下来……没有缓解……当然,如果我急躁地对某人发一通火可能会变得平静一些。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然后我开始与现实脱节。我无法正常工作,对家庭亦无任何贡献,几乎与世隔绝。”

最后斯蒂芬去找他的全科医生,在诊疗室里他几乎哭起来。“医生给我开了百忧解,说我的抑郁症很严重。服用这种药物令我非常紧张,天哪,它们会影响我的大脑。”但斯蒂芬服用了药物,发现两到三周后抑郁症状消失了。“我又有了人情味。于是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没错,心理辅导没有效果,我不吃药能怎么办?”

一位跑步的朋友为斯蒂芬报名参加10千米跑步项目。他做到了,随后他报名参加马拉松,跑完一场又跑了下一场。与此同时,斯蒂芬发现了一个实验性的正念项目,他意识到该项目教授的技巧与跑步相得益彰。“跑步对我来说就是正念练习,因为我在跑步的时候很少思考,我会观察周遭的事物,注意季节的变化,或是体验腿部的感受。”

斯蒂芬现在加入了一个跑步俱乐部,他能跑很长的路程。他把这归功于社交联系带来的支持(他经常外出跑步)。“跑步和正念技术能让我平静下来,这意味着我可以停止服用百忧解。去年,我又开始唱歌。现在,这三件事是我生活的三大支柱。”

为了写这本书,我与每一位采访对象都相处了一段时间。我问斯蒂芬跑步给他带来什么感觉。他的答案让我笑了:“在比赛开始之前,我期待着比赛的进程,并想知道比赛的结果。一旦我跑了两到三英里,引擎就会启动,跑步变成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当我飞奔着下坡时,我体验到一种孩子般的快乐。”

这种孩子般的快乐可以极大地舒缓我们在生活中积累的压力。在某一时刻,我们都需要把日常压力抛诸脑后。我们需要获得平衡——我们每天在跑步机上跑步时,大脑会嗡嗡作响,我们陷入对当下困境的沉思。我们通常没有真正利用好这段休息时间——至少不是心甘情愿的。然而,生活经常会出现问题,让我们不得不休息——无论是否情愿。

在人类经历的一切人生剧变中,像我这样的分手经历可能是最常见的。除此之外,还有悲伤、心理疾病、失业,以及其他虽然更有正面意义但同样具有挑战性的事,比如为人父母或移居海外。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采访了很多人,主要问他们为什么开始跑步。人们的故事各有不同,遇到的困难范围广泛,但每个向我讲述故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试图找到一条逃离现状的路。他们想要减轻痛苦,减轻伤害,夺回表面上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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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段重要的感情破裂时,彼得也有类似的想要逃离的冲动。这让他不知所措,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我爱上了交往8年的挚友。我从都柏林搬到多伦多后,她才告诉我她爱我。18个月后,当我又回到都柏林时,我意识到我对她的感情坚定不移。于是我告诉她我也爱上她了。我立刻搬到伦敦和她同居。

“当然,这段恋情没有持续下去,因为我们都感到透不过气。我们分手后,我搬了出去,彻底不知所措。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我离开伦敦,搬回都柏林,住进了父母家。有6个月的时间,除了运动和填字游戏,我什么都没做。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处在重度抑郁的状态。抑郁悄悄潜入我的内心。我的意思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抑郁了。现在回想起来,我意识到,在那6个月里,我甚至连一丁点儿幸福感也没有过。”

当患上心理疾病时,你常常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当深陷悲伤之中时,你常常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彼得说,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的照片,才发现照片上的自己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他还是开始坚持每天跑步5英里(我对他在感觉如此糟糕的时候还能跑这么远感到敬畏)。

“跑步的时候,大脑和思维完全是放空的。我不会过度思考,也不会担忧或悲伤。我知道每天有5英里的路程等着我跑,这是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我知道我可以成功完成任务,其他的一切都与我完全无关。跑步是唯一能让我振作起来的方法,通过锻炼身体清理头脑,保持体形,还可以做填字游戏,好让大脑正常运作。”

彼得曾经感到彻底不知所措,而自从设定了每天跑步5英里的目标,他找回了对生活宝贵的控制权。

“给自己设定一个可以实现的目标,意味着我对自己的生活有了一定的控制力。我曾感到自己彻底迷失在了大海里,无论往哪个方向游,海浪都会把我推回来。跑步是我可以控制的一件小事;起床,冲刺5英里。”

彼得设定一个小目标并坚持下去的强烈愿望与我最初跑步的动机完全一致。最近的一次生活挫折让他再次开始跑步。跑步再一次使他获得韧性,直面新的悲伤和失望。“当我遇到麻烦时,我又开始跑步了;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控制的事情,因为我无法控制泛滥的情绪。寻求控制感似乎成为我的生活主题。”

寻求控制感听起来常常像是一件消极的事情——一种不健康的掌控欲,或是妨碍自发性的刻板思维模式。然而我想,当你深感痛苦时,你会绝望地渴求控制感,不想让自己两手空空地坠入深渊。我开始跑步时,觉得自己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言权。我的丈夫离开了我,我的焦虑情绪日益增长,无法摆脱。我知道有一天我会被焦虑吞噬。原谅我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我的生活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我奋力去抓它的缰绳,唯恐永远失去控制。跑步让我觉得,自己勉强还能抓住那条缰绳。

每次跑得更远一些,或是冒险跑到一个从前害怕去到的地方,我都会觉得,往日习以为常的羞愧、痛苦和恐慌正在慢慢消散。感情破裂带来多重意义上的沉重打击,但我最讨厌的是它造成的生理痛苦。一想到失去了什么,我便蜷缩在床上,或是坐在厕所里哭泣——伴随着恶心和颤抖,这是一种惊人的即时反应。你会感到身体虚弱,内心挫败。你想要退缩,情愿沉迷于极具诱惑力的孕育黑暗和糟糕诗歌的温床。

但这是一个陷阱——花三个小时听史密斯乐团的音乐,看前任的照片之后,没有人会感到活力四射,充满力量。

面对这些忧郁时刻,你只能做出反击。我不是说你应该忽视自己的感受,否认悲伤。一位非常聪明的治疗师(嗨,巴里!)曾经告诉我,无论你当时的情绪是什么,都是正确的情绪——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希望我没有误用他的话(抱歉,巴里)。我一直记得他的话。悲伤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你感受到的正是你应该感受的。但你不需要款待悲伤,邀请它多留一会儿,或是为它铺一张床。

我痛恨那些我本能地想要退缩的瞬间。我这辈子退缩得够多了,所以我决定不再退缩。我不希望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失落和遗憾的感觉,相信我,它们确实存在。所以如果我无法忍受,就会强迫自己出去跑步。在跑步的时候,没有时间恶心,没有柔软的羽绒被供我蜷缩其中。只有跑步这一个挑战,或者说是惩罚——是什么取决于我当天的感受。无论如何,我必须直面事实。有人不再爱我了,这个事实会以一种在正常生活中无法或不会发生的方式激励我前进。跑步成功地让我忘记了可笑的婚礼誓言和承诺,同时也淡化了随后一切状况急转直下的糟糕记忆。我讨厌在雨天出门,在宿醉时出门更是艰难,但即便在这样的日子里,我还是会出去跑步,因为我知道,我是在做一些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而不是在纵容悲伤。我说过,心碎的时刻是短暂的,然后你必须经历一个“克服心碎”的过程。跑步是一种额外的防御机制,减轻感情破裂带来的一切痛苦情绪。彼得精辟地总结道:“听起来似乎毫无道理,但我真的觉得跑步时的自己刀枪不入,能应付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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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帮助人们度过心痛时刻——让人们在伤心、狂吃冰激凌、翻来覆去听 Spotify(互联网音乐服务平台)随机播放的悲情歌曲之外,获得短暂的解脱。虽然分手意味着失去另一个人,但这并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我妈妈会对我说:“又没有人死掉。”或如斯蒂芬·金所说:“心会碎的。是的,心会碎。有时候我觉得在心碎的时候死去会更好,但我们没有死。”

但如果真的有人死去呢?如果你经历了亲人离世的强烈悲伤,完全不知如何获得安慰、减轻痛苦怎么办?作家卡特里奥纳·孟席斯-派克(Catriona Menzies-Pike)20多岁的时候,在一次空难中失去了双亲,她尝试通过跑步面对这一重大丧失。她不像我一样,在心情好的时候漫无目的地随意慢跑,而是选择了长跑。她认为,马拉松训练的结构和纪律为那些丧失一切的人提供了他们正在寻找的秩序。在她的书《长跑回忆录:运动中的丧失与人生》( The Long Run: A Memoir of Loss and Life in Motion)中,她解释道 :“丧失的后果是耗竭性的、重复的,而且往往极度枯燥——马拉松训练也是如此。但肉体的耐力可以把难以捉摸的悲伤转化成有形的存在,比如肌肉酸痛和水疱儿。这种痛苦是很容易描述的。”

抗抑郁药不会让你快乐,跑步也并不总能带来快感。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你可能会用跑步来惩罚身体,在生理层面体验精神层面的痛苦。有时这会迫使你把注意力集中在悲伤以外的事情上。最好的情况是,它可能会让对悲伤感到麻木。

一开始跑步的时候,我是为了对抗自己迅速恶化的心理健康状况,驱散分手带来的悲伤。但我很快意识到,跑步并不能把我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然而,跑步帮助我的大脑平静下来,给我提供了处理烦恼的空间,因此,它也可以引导我度过更糟糕的状况。跑步几个月后,我彻底改变了主意。我感觉好多了,不再受惊恐发作的困扰,也不再出现持续的、强迫性的想法。我不再痛哭着想起我的丈夫。我不厌其烦地向人们解释,跑完步的兴奋可以战胜每一个醉酒的夜晚。然而,不久之后,我的一位朋友去世了。她是我的人生导师,是我的另一位母亲。

乔琪已经病了一段时间,她以天生的决心和钢铁般的意志与癌症做斗争。但很明显,她没有战胜癌症(事实上,我讨厌这个说法,好像有些人能凭自己的意志战胜癌症,而有些人则不能似的)。我们和她一起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暑假,她喝了内格罗尼鸡尾酒,躺在睡椅上,戴着一顶大帽子和一副太阳镜,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光彩夺目。我们一起过了新年,她病得更重了。她像往常一样,开我爸爸的玩笑,要求听八卦消息,她的笑声还是那般爽朗。随后她的病情急转直下,尽管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内心深处还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你怎么能想象你认识的最有活力的人将要离开这个世界呢?仿佛物理空间出了问题,我们脆弱的存在破碎了。

她去世的那天,我平静地离开公司,走回家。我没有被悲伤淹没,因为我真的无法想象她不在了。我想这是典型的延迟反应。最终,我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悲伤席卷而来。

我们失去乔琪以后,跑步对我来说完全是自我惩罚。我跑得更远、更快;我在雨里跑,我往山上跑。我希望跑步带来的身体疼痛驱散心中的悲伤。我的双腿灼痛,肺活量激增,心跳剧烈。我不觉得刺激,没有快感,也没有成就感。我只想做点儿什么。

起初,我并不确定这有没有帮助。从前,跑完步以后我会立即感觉好多了,而且负面情绪也会有所改善,但这次我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不过,艰难的跑步造成的身体不适稍微抵消了一些精神上的痛苦。我似乎并不是唯一一个采取“用痛苦来缓解痛苦”策略的人。

2017 年,卡迪夫大学(Cardiff University)的研究人员发表了一篇名为《向不堪重负的自我贩卖疼痛》的论文。论文作者对完成了“最强泥人”国际障碍挑战这一艰难体能挑战的人进行观察,试图理解疼痛对人的影响。“最强泥人”有一系列 25 项严酷的训练——需要穿越沼泽地或者冒触电的风险吗?这些可能超出了你的需求。研究者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主动选择忍受痛苦,而不是像我一样尖叫着逃跑。

通过采访一些“最强泥人”的参与者,他们发现,身体的不适似乎会使人们通常的大脑活动暂停。“当意识被疼痛淹没时,参与者似乎无法产生复杂的想法。痛苦暂时中止了自我的反射性程序。”

因此,在用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感受疼痛时,我能够关闭包围着我的悲伤。不是很久,也不是永远,但足以让我看到一些光明。卡迪夫大学的研究表明:“疼痛能暂时抹去自我。当个体被不快乐的情绪淹没时,疼痛会暂时消除个体身份造成的负担,形成一种独特的逃避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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